我不知道这篇像《回忆录》一样的文字是不是来得有点早——有时候天马行空的脑袋总会产生点毒副作用——比如:游荡出一幅安静的黑白照片。
接下来的这些事就发生在我身上,它时时时刻刻提醒我,在现实中有那么多罗曼蒂克。
十多年前的二月二十一号,上午十点。我站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落地大玻璃前,旁边是一部刻字机。这是一家超大型国企的管理干部培训中心,我的工作是负责在他们遍布全国的130万员工光临之前做好各种准备工作:包括躺着的和站着的水牌、毫厘不差的横幅以及把多得让人发狂的圣诞松柏枝粘满整个环廊! 两个月前,母亲刚刚替我拒绝了一桩好事:熟人介绍到沈阳LG销售分公司做设计师,月薪一万六千元人民币。她认为这种起点对于我来说有点危险——我要几年后才知道为什么。事实证明,舍弃一万六追求两千五是个英明的抉择:实际上,我第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六百四十元——在自然科学领域,这是个完美的数字。而我也最终有机会看到两个基层员工会为了五块钱的加班费形同陌路的情景,以及基层的艰辛创造出的光辉、伤痕和勋章。
几个月之后,我见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留着令人不安的小胡子,和西装外套颜色几乎分不清的领带(在此后的几年里,我不记得他换过其他搭配)——我甚至一度怀疑他只有那一套西装。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对总经理和总理的区别还没有什么心得。他用怀疑的眼光打量我,“听说你很小的时候就得过国际金奖?”我点头,却感觉他在说茅台。“上过电视?”我点头,“在这儿有点屈才了”,我认为这句话不太真诚,所以没动。然后他指着我的脑袋说:“理发!”
这就是我和总经理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这之后不久,我便拥有了第二间办公室——这个公式一直在我的脑袋里保留了相当长的时间:大号实木桌+发财树+烟草味+“你来一趟”=总经理办公室!
我的主管——沈阳人:一双笑眼、三维健硕、身材窈窕、有着三十岁女人特有的韵味。歌喉十分了得,据说唱过《阿伊达》(注:朱塞佩•威尔第的歌剧,跟阿凡达没关系)——对我器重有加,向总经理推荐我的时候,甚至用到了“罕见的人才”。我登时手足无措,他们耳语了几句,我很快就知道了这个阴谋:总经办里几个一人多高的落地文件柜。
“看着弄。”
作为在军营里长大的人来说,执行不是问题。不过,我却没想到在精致的小转锁背后竟然潜伏着如此磅礴的力量:锁刚刚转开,里面的东西便喷涌而出!
这是一幅波澜壮阔的景象:呈批件、协议、合同、通知、红头文件、信封、记事本、便签、日历,还有一大堆塑封的照片:大腹便便的男人、剪刀手女人、还有兴高采烈的哈士奇!我还在堆积如山的文件里发现了一部单反相机!
接下来的三天,我像考古专家一样忙碌。成果是文件柜里五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文件夹和档案盒。总经理如何评价不得而知,一个星期之后,我受命搬进了地毯尽头的大半圆办公室。
两扇不大的黄色实木门上贴着两个椭圆形的门牌,上面写着:人事部。
我很快便感觉到了这间办公室的妙处:每天早晨,阳光会遍布每一个角落,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淡橙色的光晕中。这个开端堪称美好,不过好景不长,空调系统出现了故障,整整一大圈的感光玻璃让这间办公室成了全大厦升温最快的房间。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我们得知这一段空调系统出了严重的问题,短期内无法解决。更让人不安的是:办公室的温度越来越高。我惊恐地发现:台历已经指向了五月。
夏天到了!
7楼 parachute
十几年前的设计师薪资可以秒杀现在大多数设计师,哇咔咔~
6楼 一米花田
原来黑白照片是指回忆里的事,吓得我
5楼 人平
牛人一枚,欣赏! 俺的文化程度低,觉得文好,深意理解的不深。
4楼 茅班班
#赞赏# 谢谢参与征文,特此奖励10个茅豆!
3楼 大白兔77赵颖
一直看成总理^O^,好小说!占位
2楼 parachute
yeah yeah yeah~李老师要写小说啦,占座占座^ ^
1楼 Dreamy孙娟
听过老师一节课,就是一个学问满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