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曾国藩成功学”、 “幸存者偏差”、天命人力及其它

【转载】“曾国藩成功学”、 “幸存者偏差”、天命人力及其它

原创                 2018-01-28                 老杨                老杨设坛

 有一种常见的逻辑错误，叫“幸存者偏差”，意思是只能看到经过某种筛选而产生的结果，而没有意识到筛选过程漏掉的对结果更为重要的关键信息，这样轻易得出的结论往往是错误的。通俗地说就是“死人不会说话”。举个例子，常见到当初没好好上学如今照样挣大钱，而好多用功读书的人，毕业后反而不如那些没好好学习的人混得好，因而“读书无用论”、“智商没有情商重要”之类的论调甚嚣尘上。看看实际情况如何——

根据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的官方口径，可以算出来大专以上文化程度的人口仅占总人口的8.7%左右，可以看出学历低的人数远高于学历高的人数，所以即便低学历者成功率远低于高学历者，也照样会导致低学历者出现大批成功人士。

因为这个原因，我从不看名人传记。名人之成为名人，后天个人努力固然不可或缺，但更不容忽视的是他们一般天赋异禀，或有时势的因素助力。前者因为你我是常人没法学，后者更多的是机缘巧合，甚至当事人也无法复制。因为这两个原因，个人一直认为名人传记的励志作用有限。

让我打破这一常规的，其实是罗胖。有一次在喜马拉雅上听到罗辑思维“曾国藩成功学”，其中讲到的曾国藩有几点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是他考秀才考了七次才成功，中进士排名42，被“赐同进士出身”，虽说也算一时人杰，但至少不是天才；二是他的官场生涯也并非一帆风顺，早年虽官至“中组部副部长”，但仍是一愤青，给皇帝提意见“直不隆通”差点掉了命，为官也不圆通，以至颇不见容于当时，“积泪涨江”。一句话，情商似也不高明。第三，他天生身体素质也很差。那么，这样一个人做到立功立言立德“三圣人”，似乎就值得研究了。

于是我很快买到张宏杰的这本《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以下简称“曾书”），“眼前直下三千字”地急切捧读，希望找到曾国藩成功的密码。

一口气看完，尽管张宏杰在序言中谈到该书，旨在揭示“一个资质平平的人，在意志力的推动下，可以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但说实话，看完该书，我并未完全找到答案。

首先一个疑问，在道光皇帝任上，曾国藩如何从翰林院庶吉士，十年京官生涯被七次提拔，提了十级，成为“中组部副部长”（吏部侍郎）？

不可否认，这里面固然有他自身勤苦努力、为人正直、学养深厚的因素，但当时官场中最不缺的就是有才学、人品的人，曾中进士排名在他之前的41位大多不也郁郁不得志？曾国藩自己也说历史上——

有人“或碌碌而有声，或瑰材而蒙都垢；或佳恶同、时同、位同，而显晦迥别；或覃思孤诣而终古无人省录。”也就是说，有的人庸碌无才，却获得美名；有的人才华横溢，却受尽屈辱。素质、能力、时代、地位都差不多，但一生命运却迥然不同。

要知道，当时太平天国并未兴起，曾国藩尚未立得大功，在承平年代、一干能人之中，靠着翰林院文书的写写画画，就能脱颖而出、官运亨通、青云直上？显然没有说服力。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恶补了这一段历史，似乎找到了一大半的答案。原来，曾国藩傍上了一颗大树——道光年间第一重臣穆彰阿。至于曾国藩一介湘乡穷书生，如何入得穆彰阿的法眼，使其对他一再举荐、拔擢，恕我才疏学浅，暂时没找到答案。但有一点，人与人如何对上眼，其间有太多的机缘巧合，除自身的基本条件外，恐怕较多地只能归因于运气，或者宿命地归因于天意吧！

第二个疑问，曾国藩咸丰七年丁忧守志之后，为何从此一马平川、顺风顺水，以至在高官任上得以善终？

这个问题罗胖、“曾书”解读较多，大致是通过二年的丁忧守志，曾国藩深刻地反思了自己为人处事存在的问题，学会了放下身段、和光同尘，学会了寓深雄于静穆之中，从而最大限度地顺应外部环境和争取外部资源，从而实现了自己“内圣外王”的理想。

这个解读很精彩，对我们常人也有颇多启发之处，坊间曾氏的各类书传多有著述，在此恕不赘述。但仍有问题：好象一个人只要好好修身，到一定程度就能齐家、平天下？逻辑链条似应如此，但忽视了其中重要的因素——时运。如果没有天平太国死灰复燃，二度兴起，天下太平的情况下咸丰皇帝恐怕早将在湘乡“修身”的曾国藩忘到九宵云外了吧？因此，时势造英雄，这是一个不可忽略的、至关重要的因素。至于为何刚好在他“修身”到了火候时太平天国再度兴起，从而二度出山、立下奇功，我只能再次宿命论地归因于“天意”。

“天意”安排曾国藩复出，咸丰给了他机会，但咸丰皇帝似乎与曾国藩始终没对上眼，对他一直且信且疑，如果这皇帝老儿一直身板儿硬朗，恐怕曾国藩纵有通天的才能，也终因颇多擎肘而无法施展。这时“天意”再次展现出神秘的力量：咸丰驾崩，慈禧听政。

慈禧太后一直没什么好名声，但客观上至少我个人觉得她的政治才能在中国历代君主排名应当还行，虽未必有武则天厉害，但至少强于一干昏聩无能的皇帝之上，大清的垂死局面是之前埋下的种子，至少她当时的头脑是清醒的。当时的情况是，满人亲贵基本是无赖儿郎，建功立业断不能指望他们；而要平定太平天国，治理国家，必须重用以曾国藩为首的汉人知识分子。于是大手笔重用了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一大批汉人，对满族权贵的质疑不为所动，一句话挡回：“不用他们，可以啊，那就请你们上前线收拾烂摊子吧！”这眼界、气度、格局，至少他老公咸丰是远远不如吧？！

慈禧对于曾国藩后半生的意义，不啻为贵人。不错，曾国藩平定太平天国，深知“知道下塘，也要晓得上岸”，适时功成身退，主要解除兵权，这的确是他的大智慧，但历代“免死狐烹”的案例，也并非是当事人全不知“功高震主”的道理，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身退了，杀机仍起并不鲜见。这里面一个很关键的因素是曾国藩适时地遇到了慈禧这种风格的领导，自始至终对曾国藩重用不疑，看准了就一用到底，曾几次告老还乡就是不准，“成就”了曾在高位“善终”的结局。领导风格与个性有关，在你成事时，遇到什么风格的领导，恐怕又只能归因于天意吧！

说到这里，你可能会说，老杨，你说了半天，无非是宣扬“三分人力，七分天命”的宿命论，或是重述一遍“尽人事，听天命”的俗套，那看曾国藩又有何意义？！好，别急，且听老杨道来——

老杨以为，人的命运究竟由什么力量决定，这个暂时没有答案，纠缠于“人力”、“天命”，最终就如鸡生蛋或是蛋生鸡一样永远说不清，也没有意义。但宿命论并非全是坊间批判的那样一无是处，它至少有一点是可取的，即我们每个人，应该对命运充满敬畏，须知人生不过是一股水流，流到哪里，更多地是由地形决定的。我们每个人就如同一粒豆粒，在命运的簸箕中随机跃动而已。

这就要说到我们中国式励志与西方励志的区别。我们中国人，对世俗的成功充满期待，期待从他人成功中找到成功的捷径、成功的密码。但是个人坚持认为，世俗的所谓成功，实是由个人天赋、后天努力以及时时势运道的共同作用，因人而异，并没有刻板一致的共同路径、普世价值或相同密码，一味地不问自身情况或环境条件向成功人士看齐，可能仍然因为缺乏一些关键因素而功亏一篑。成功更多地是顺势而为的结果，“天意”不可强求。况且，在这个多元价值观的时代，世俗意义的成功也并非是人人所求，这里西方的励志就更有操作价值：一个普通人，如何面对诡谲变化的命运，努力过好自己的一生。

也就是说，每个人按自己的方式过好一生，就是成功。而要做到这样，曾国藩的“困而求知、而勉而行”就有很大的启发意义和操作价值。他的一生，敬畏命运的神秘力量，深知自我的各种局限，以勤补拙，只求耕耘，不问收获，最终悟得“天道忌巧，谦退不争，不伎不求”，并践行终生。而所谓的成功、身后命，只是他努力的副产品。以我看来，即使他没做到“三圣”，能坚持自己的信念，践行终生，这样的人也同样值得尊敬，值得学习。

这里又要重提我常引用的一句偈语：一丝不挂且逢场。这句话的意思是，事情就是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给其赋予其太多的念想，更不必因那些有的、没有的意义而自缚手脚。认定了，就坚持下去，有过于功利、太短的目标，急于求成，反会因心浮气躁而成为坚持的大敌。但坚持做一件事必有所得是一定的，也就是：你未必会因此取得世俗意义的“成功”，但会以你自己的方式过好自己的一生，这其实也是成功，是更有操作意义的成功。

最后，以一首拙“诗”结束本文——

        没有人一辈子都在金光大道上走，

       没有人一辈子找不到前行的路，

        我们常常感叹无路可走，

        其实天无绝人之路。

        人生的大多数时候，我们故意离开，

         选择看着周遭的道路，

         似乎都不属于自己；

         但其实每一条路都是自己的，

         都能走到底。

         命运，真的能够选择吗？

         我们真的选了，但其实殊途无异。

         无论如何选择，你终将走的是对的。

         那就是你的命运，

         命运无可选择，

         可我们愿意选择。

         虽然选与不选无异，

         但那是快乐和权利。

         我们需要觉得自己的命运，

         是自己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