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雪原,陌生的人们,因为旅行,与我相关。
多年前,看过一部电影《世界上最快的印地安摩托》, 讲述了新西兰老人伯特千辛万苦去美国,参加世界机车大赛并创造世界记录的故事。
这位老人没有丝毫职业赛车手的气质,年纪大,身体差,还没钱。就这么个人生Loser,抵押了住房,路上打着工,带着骑了40多年老摩托踏上了征程。
千辛万苦,一路颠簸,到了赛场直接心肌梗塞,老人不当回事儿,也没条件当回事儿,只能蜷缩在拖车里等待缓解。
那辆车和他很搭,又旧又破,几近散架。好在老人熟悉老伙伴,以毒攻毒,以破治破,餐刀修轮胎,门板改护板,酒塞塞油箱,用一堆垃圾攒好了赛车。
比赛现场老人赢得粉丝一片,不过都是一脸黑线,大家心里默默念着“再让我看你一眼”。飞机一样的速度,却没刹车,没护具,头盔也就适合玩玩滑板。小腿贴在烧红的排气管上,皮肉“滋滋”冒烟,别人是在玩车,他是在玩儿命。
打动观众的不只是勇敢,他的邂逅也令人赞叹。单身老人偶遇同样花甲之年的独居女性,老派的绅士举止和幽默谈吐很有看头,两位成熟饱满的麦穗有了故事。看到他们夜晚相拥的一幕,相信没人会有情色想象,唯有惊叹生命力真是旺盛啊!
这次在南极,遇到了电影的加强版。
到达南设德兰群岛的当晚(极昼),探险队临时决定登陆,但时间窗口比较短。离开艾秋岛返回大船途中,波浪开始一层一层压过来。我们坐在船舷上,双手紧紧抓住缆绳,四周的海水围绕着,仿佛随时没了小船,把一盆盆冰冷的海水泼过来。虽然穿了防水服,但让我无奈的是,终究还是忽略了一个细节,忘了把手套放入上衣袖中,导致海水灌进了手套,在极地带着湿手套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冷。
好在探险队员驾驶技术娴熟,我们都平安回到大船上。怕大家受寒,船方贴心地准备了姜糖水。六层的休闲区,二十来个座位几乎坐满,游客们或是聊天,戏说脱险经历,或是静静欣赏窗外海景,不过一旦出现小块浮冰,大家都会指指点点,惊喜连连。随后几天当我们看惯了满眼的冰山,回程就平静了许多,很少再有人去注意那些琐碎的浮冰。所谓的不以物喜,或许也像这样,是有过经历的意思吧。
休闲区紧挨着读书角,简单地围着一圈沙发,旁边的书架上摆着有关极地生活的书籍。突然注意到,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端坐在那里,专注地在看书。游客中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居多,没有想到还有年迈的老人同行。不好意思打扰老人的清静,没过去寒暄。据我所知,老人家没参加第一次登陆,以她的年纪就是坐船巡游一下极地吧,何况即使做到这点,也是令人心生敬意的。
第二天的航线上一直是刮着50节左右的大风,登陆是不可能了。船也比较晃,大家走起路来之字状前行,人们大都在船舱里休息,休闲区的人不太多。老太太又坐在那里赏景,我们过去打了招呼,才知道她已有82岁高龄。
第三天下午登陆归来,我们又看到老太太坐在那里,几位女士在听她讲着什么。大概知道了,她退休以后才开始旅行,基本走遍了全球。今年,也是感觉腿脚不如从前,来南极恐怕也算是终极圆梦了。旅行中,大家萍水相逢,终究会擦肩而过。即使再聊得来,也不会触及私人领域,人家愿意讲就听,讲多少也就听多少。这种分寸和默契,对彼此是一种尊重,也使短暂相处的时光变得更有趣味。
我们的多数登陆是沿着岸边展开,探险队会用红旗标出路线,严禁前往冰雪之地。万一遇到隐藏的冰缝或垮塌,作为非专业人员就是大麻烦 。但来南极,不踏深雪终究会是深刻的遗憾。好在第四天,探险队专门安排了爬雪山。在没膝的雪道上气喘吁吁地徒步几百米,然后坐在雪顶四顾,雕塑般的冰山漂在海面,巍峨壮观的冰川布满海湾,陆上是白茫茫看不到边际的雪原雪山,真是一种极致的冰雪体验。正当我们陶醉在这种感觉之中时,突然发现老人家出现在雪道上,一步步艰难地来到大家面前。
那一刻,我们对这位老人更是肃然起敬。几十年的时间,走过了那么多地方,看过了那么多风景。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代替其他国家,没有一片景色可以代言其他景色。只有这片唯一没有国家归属的土地,只有这片风雪交加的冰原,以她亿万年来从未变过的模样,可以承担起一个旅行者深情的告白,接受一个生命的礼赞。相信这不会是老人的最后旅行,她还会继续走下去。
行动的最好理由就是行动本身,现在就是现在最好的时光,当我们有了职业生涯的梦想,同样需要像玩赛车和游南极的两位老人一样,不要拖延,不要放弃,执拗的光芒只照耀那些真正上场的人。灵魂在路上永远可以做到,身体在路上就要抓紧出发了。
1楼 Shirley01464
美文
沈刚
@Shirley01464: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